老祖先的話: “有理走遍天下, 無理寸步難行?!”, 這句話, 在今天這個後現代全球化的世界, 究竟還通不通?
最近因為星期六晚的一場音樂會, 我重遊久違了的瑞士第一大城蘇黎世.
一如以往, 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, 我上網做功課: 查了下蘇黎世的旅遊情報. 偶然間發現, 那個星期六有場提倡社會寬容, 包容同性戀者的遊行活動 – “The Pride Festival”. 除此之外, 我還在 Pride Festival的網站上注意到, 蘇黎世旅遊局為了表達他們對此活動的支持, 特別在星期六當天提供免費導覽蘇黎世的服務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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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城市導覽長達1.5小時, 原本參加費用為20瑞士法郎 (約合台幣600元). 所以, 本來打算去蘇黎市購物的我, 為了把握如此好康的機會, 立即更改計畫, 決定來一趟文化之旅.
我於星期六中午左右抵達蘇黎世. The Pride Festival遊行於下午一點開始, 而晚間的音樂會則於六點在離蘇黎世城30分鐘火車程的溫特圖爾 (Winterthur) 舉行, 因此, 我必須在下午五點左右搭火車離開蘇黎世. 估算了下, 看個一至兩小時的遊行後, 我仍有3-4個小時可在蘇黎世 “遊蕩”, 真的一點也不急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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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火車站, 我先確定了城市導覽的集合地點 – 火車站北方的瑞士國立博物館 (Schweizerisches Landesmuseum), 然後緩步向城中心走去. 遊行隊伍的路徑是從蘇黎世湖西邊出發, 經過市中心的布克利廣場 (Buerkliplatz), 然後向東面的歌劇院前進.
我抵達布克利廣場時, 遊行隊伍正緩緩前來. 熱鬧的人聲, 鼓聲, 音樂聲, 華服彩飾的遊行群眾 (多數為同志及蕾絲邊)與兩旁圍觀支持的民眾, 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.
隊伍行進的十分緩慢, 我沒有選擇繼續跟他們漫步, 決定直奔國立博物館, 參加下午2:30的那團導覽.
抵達博物館時正好 2:25, 我慶幸自己時間算的剛好, 找到博物館內庭裡瑞士旅遊局的攤位, 我從容的走向其中一位工作人員, 微笑的向他請問:
“您好, 我聽說今天蘇黎世旅遊局提供免費的城市導覽.”
也許他很少遇到會說德語的東方人, 因此他先露出頗為意外的表情, 然後帶點開玩笑的表情及語氣問我, “那您是從哪聽說的呢?”
我告訴他我是在 The Pride Festival 的網站上得知的. 他笑了笑說, “歐, 當然, 那您可以參加16:30那團導覽.”
我聽後愣了下. 因為導覽每30分鐘出一團, 我的計畫是參加14:30這場, 然後於下午四點左右結束, 剩餘一小時拿來購物逛百貨公司.
我問他我能不能參加14:30 的團, 他告訴我不行, 因為16:30前的號碼牌全都發完了, 所以已經沒有名額.
乍聽之下, 我先有點懊惱, 然後則是有些不快.
懊惱的是, 我必須搭17點的火車離開, 所以16:30的團對我來說太晚, 換言之, 我無法參加; 不快的是, 網站上絲毫沒提號碼牌的事. 早知如此, 我一下火車先來拿號碼, 不就沒事了?!
當下, 我思考了約5秒鐘, 然後 “裝可憐” 的告訴他我要趕火車, 並強調我是特別從伯恩來的, 能不能給我點通融?
可惜, 博取同情似乎不足以打動堅持原則的瑞士人. 他滿臉微笑的說:
“不好意思, 25人的名額確實已經滿了, 若人數超出, 那導覽的品質就會受到影響. 這樣好了, 我送您張折價劵, 您下次來蘇黎世時可以使用.”
也許是我不喜歡輕易妥協的個性使然, 我也微笑的強調:
“我了解您的原則, 可是網站上寫明不需事前預約, 直接到現場報名即可. 現在我人到了, 您卻說必須拿號碼牌, 這不是跟您所刊載的內容不符嗎? 何況, 若您註明必須提前取號碼, 那我一到蘇黎世時, 就會來這兒報到了.”
我的 “理直但氣不壯” 顯然讓他無法招架, 他尷尬的笑了笑, 並讓我等他去請示上級.
就見他跑去找另一位正在旁邊協調事務的高瘦男子說明事情. 不一會兒, “領導” 來了.
“您不能下回來蘇黎世參加導覽嗎?” 他問我.
我的微笑仍掛在臉上, 但口氣卻非常堅定:
“我覺得蘇黎世是個很美的城市, 我相信我會再來, 只是, 我不知道那將會是何時. 今天我看到貴旅遊局在網路上的宣傳, 所以我來了, 我按規矩行事, 但卻不能參加導覽, 真的非常遺憾!”
他看了看我, 坦白的告訴我, 來參加導覽的人數遠超過他們的預料, 所以才會發生這種情況. 他思考了一下後, 決定破例讓我參加15:00的團, 並且送了我張免費的飲料劵, 讓我在博物館內庭中的露天咖啡邊喝飲料邊等下一團.
就這樣, 我順利的參加了城市導覽, 也順利的搭上去溫特圖爾的火車, 讓這漫長的一天在古典音樂會的天籟中, 畫下完美的句點.
事後我一直在想, 顯然在瑞士這個凡事講道理的國家 (至少多數情況下. 入住瑞士半年的期間中, 我也遇過兩次例外事件呢~), 有理就要堅持, 有理就能站得住腳. 但是在其他的國度呢?
以下是根據我在幾個國家的生活經驗中所推測出的可能“場景”:
- 日本:
在經過我30分鐘到一小時以上與不同層級的工作人員及他們的上級反覆說明, 最後, 經理級與第一線的服務人員會行90度鞠躬禮, 口裡一再重複: “moshiwakegozaimasen!” (非常非常抱歉) 微笑的讓我參團.
- 比利時:
這個實際上 “南北不統一” 的國家, 必須因地制宜.
A. 北方的福萊明語 (Flemish) 區:
跟他講理講到底, 但千萬不要用法語.
福萊明語人受法語區的人欺負了幾百年, 聽到法語就有氣. 雖然他們跟北部的荷蘭及東部的德語區人性格相似, 但做事方面又受到南方法語區的影響, 務實且知變通, 人情與法理兩顧最有說服力.
B. 南方的瓦隆區 (Walloon, 也就是法語區) 與首都布魯塞爾:
能說法語就盡量說, 增加親切感.
再來, 他們自己本身就亂的毫無章法, 所以只要你態度有禮, 好言相詢, 多半可以通融.
- 德國:
不要夢想動搖他們的體制與規矩, 直接訴諸以理最有效.
- 美國:
估計在說明一切後, 服務人員會立即讓你參團, 並贈送張優待劵之類的表達歉意.
- 台灣:
台灣人一向有人情味, 所以破例安插個人到一個團體中, 估計不是大問題.
- 中國大陸:
看工作人員心情.
規定是規定, 但執法在個人. 若是跟那個工作人員 “八字不合”, 你再有理也沒用, 因為他比你還會說. 最怕就是碰到警衛級的人物, 虎假虎威, 層級低, 但因為穿了制服, 以為自己是官老爺~
不過, 有理也不能不饒人. 經過此次事件, 我也歸納出下列心得:
1. 出外旅遊, 功課作足, 確認再確認, 不要怕麻煩,:
這次去蘇黎世前, 若沒先上網找資料, 就不會見識到他們的同性戀遊行, 也不會有機會參加免費的導覽. 此外, 倘若一到蘇黎世時先去導覽中心確認, 之後就不需在那兒跟他們費盡唇舌了~
2. 微笑是最佳語言:
不管你當地語言通不通, 或者英語說得好不好, 俗話說: 不打笑臉人, 微笑能緩和緊張的氣氛, 達到正面的肢體溝通. 特別在保守拘謹的德語系國家, 如瑞士, 德國, 微笑能讓他們放下警戒心, 對你伸出友誼的雙手.
3. 有空多充實外語:
雖然翻譯軟體越來越發達, 但人在外地時, 多會一種語言就多一點方便. 一句當地的打招呼語, 往往已經悄悄拉近你跟對方的距離.
4. 個性別太鐵齒:
“計畫趕不上變化”, 若真的無法如願達成某些事, 那就放開胸懷任憑上帝安排. 多年的 “遊牧” 生活經驗中, 讓我最喜悅的常是那些發生在預期外的驚喜 (serendipity). 本來嘛, 人生都照計畫走, 結果都知道了, 那還有什麼好玩, 好期待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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